“缝补”人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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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者 吴凤思
九江各大服装厂的缝纫车间里,电动缝纫机“轰轰嗡嗡”地响个不停,服装工人们正在缝纫机上躬身劳作。这样的情景不禁让人联想起了杭州、温岭、广州还有深圳……现代化的电动机器背后,又多出了许多双粗壮的手臂,他们是“班长”口中“力大活精”的男裁缝。
挑灯走线做衣服,不再是女工的“专利”岗位,当代年轻人的择业观念悄然发生着改变。
在九江,越来越多的男青年走上了这条缝缝补补的手艺路。
A
一项缝缝补补的小生意
小陈就是一位男裁缝,做这种量体裁衣的活计已经好多年了,7、8年,还是20多年,他也记不清了,“从学徒算起来,做衣服也有20来年了吧,不过做生意的时间就没那么长了,之前都在福建、上海、深圳打工。”
他把经营一裁缝小店当作是一种小生意。新公园路上的“姿韵服饰”就是他开的小店,专门为私人定制服饰。“你自己拿布料来加工?我们店里不做这种生意,我们只出售我们店内的材料做成的衣服。”
他一边说,一边在堆满各种布料的案板上来回用粉饼在一块藏青色的布料画线,三两根的线条一比划,不一会儿一只裤腿的形状就出来。小陈顾不上接记者的话茬儿,辅着身子就开始剪裤腿。显然,这样的小案台把这个略显身形瘦弱的男人映衬地高大起来。一刀下去,左拐右绕地,“卡兹卡兹”就将一整块布料划成了两只裤腿。
“这里的生意还过得去,而且也越来越好了。来我们店做衣服的很多,有单位来定制工装的,也有身材体型异于常人的找上门定做衣服的,也有做礼服的,各种各样的活都有。”剪完裤腿,他继续讲起了他的小生意。
“这就是客人定做的一套西装。”小陈刚刚裁下来的就是西装裤的“腿”,他把两条裤腿片拿起来比对了比对,又开始在剩余的布料上比划裁剪另“两瓣”裤腿片。
“靠它发财,我们当然不会指望,但是我也都指着它养家糊口。”他递给记者一张名片,老板的“派头”十足。“像我们这样提供种类繁多的服装款式、面料和色彩搭配方案,量身定做各种男女西装、唐装、旗袍、酒店服的小店并不多了,是可以宣传宣传。”
对于店里的生意,小陈有心生出一些新的期许。
B
何强:我想要一把魔法剪,剪出一个花花世界
严格来说,何强还算不上是一位“裁缝”。他是江西服装学院的大一学生。“我从小就羡慕T台的设计师,所以我也想自己设计服装,自己配布料,自己做裁剪,然后做出一件件漂亮的衣服。”“全国第一剪”华裔裁缝师林义清是他的偶像,他说,“他就是一位赫赫有名的男裁缝,18岁的时候,他选择了裁缝作为他的终身职业,并势要在裁缝界闯出名堂,他做到了。”
所以他也想像他一样。何强说,这是服装学院学生的出路。“这也不是唯一的出路,但是对于我来说,这是最理想的。我们服装学院出来的能做设计师当然好,但是凡事都要有个奋斗的过程,没有人会在一开始就相信我们,给品牌给我们设计,所以我想先从做衣服开始,把衣服做好了,再把设计加进去,一步一步来。”
当然,这也还只是一个很遥远的规划。何强很清楚这条路不是那么简单,“我才学了大半个学期,刚学会做一些简单的小衣服。其实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,我就在我三姨的服装厂里打杂,所以做的(衣服)要比同班同学好点。我现在特别羡慕大三的学长学姐们能够自己设计和制作礼服,我就想早点出来,多实践才能达到完美,才能做一个熟练合适布料裁剪技艺的合适裁缝。但是我知道,离完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,我还需要学习和积累。”
不过有时候他也会突如其来地幻想一夜成名。就在上周他才刚刚过完20岁生日,“我偷偷许了个愿望,”他笑言,他想要一把带有魔法的剪刀,剪裁出一个花花世界,“金剪子、银剪子、铁剪子都可以。”
C
李军:以前,总怕被人说“你是裁缝”?现在啊?早就习惯!
和沿海地带一样,巨信服装厂的缝纫车间里满满当当地坐着一排又一排的缝纫工,40多岁的女工专心地往机架上串一根黑线,20岁出头的姑娘新学做衣服,探着头直勾勾地瞅着前排“班长”给校服上拉链。
“这是给南昌二中学生做的校服,你看,这上面印有南昌二中的logo,这批货催得比较急,明天就会有人来装箱,听说学校还等着这套校服开运动会呢。我们晚上可能要留下来加班。这个行业就是这样,赶起活来就没昼没夜的。”
说这话的男人就是“班长”李军。在这个女工为王的服装业,李军肯定是为数不多的男“班长”。30多岁的他做服装不过6、7年时间,不算是经验最老道的,但却是最“长情”的。“我的老板也是我的师傅,我做衣服是他教的,就一直跟着他做服装,原先他刚把厂子办起来,零零碎碎地接点大厂子完成不了才摊下来的小单,我都没想过撤,现在就更不会撤了。”
就这样从20多岁的小学徒到小工再到熟练工,一直做到了今天的小主管。工友们口中的“班长”其实就是车间主任的意思,只不过李军不仅要负责打理车间,还要帮着厂长一起带些年轻的徒弟。在他的邻座还坐着一位年轻的男裁缝帮着一起上拉链。
“现在不像以前了,大家都能接受男裁缝。”以前他就总怕被人说“你是裁缝?”“现在也有7、8年了,早就习惯了。”李军说,他是因为父亲的缘故才做起了男裁缝,“我父亲也是镇上的裁缝,就在自己家大堂里搭了个裁缝铺。起初任性,说什么都不肯跟老父亲学做衣服,我就偷偷跑去学木匠,可是没学几天就伤着了腰,在家里养了好几个月,天天看着老父亲做衣服,看着看着也就不反感了,但是不想让父亲知道,就偷偷跑到市里一家新开的服装厂里做学徒去了。”
可能是得到了老父亲的遗憾,李军上手很快,按计件的工价来算,李军一个月做出五千多块的记录至今都没人打破,“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,现在以管理为主,”说起这件事,李军变得兴奋起来,“这流水线上的电机工序讲的就是速度。”
“我们那边还有人在做羽绒服,单子是够的,就是人手不够。”李军指了指车间另一边的一个角落也围坐着一些工人,有男工也有女工。记者这才意识到这家工厂的规模。长形的大车间里,从这头只望到那头高高堆起来的羽绒衣,它们大多都只是半成品,还需要工人们的劳作才能成衣。
●记者手札
亮堂的出路
“现在,我们厂出去招人不分男工女工,只要好用就好,现在工人不好找,人留不住,一教会都跑到沿海城市打工去了。”李军说,也有从外面回来工作的,“回来的都是结了婚回家养老人和孩子的,大多数服装厂里都给工人提供住宿,很多人都是带着孩子和老人一起来的。像我们厂的熟练工,一个月也能做个四千多,孩子就放在附近的学校上学,老人们剪剪线头一个月也能挣个几百块。”
俗语说,“千金在手,不如一技傍身”、“天荒三年,饿不死手艺人”,中国是一个崇尚手艺人的国度。当代的一位画家胡建君曾写过一篇散杂文《做个手艺人》:“如果重新选择专业,不是画画也不是写文章,我会选择做个手艺人。”至今,他都念念不忘一段小时候听到的歌谣:“一耕二读三打铁,四五航船磨豆腐,六木七竹八雕花,九纺十织织布郎,十一裁缝做衣裳,十二是个修锅匠……”他说,每个行当都感觉深情并茂,令人心生欢喜。
在科技的助力下,这些行将消逝在岁月里的小手艺也开始有了新的面貌。就拿服装业为例,在庐山区生态工业城一家制衣厂的缝纫车间里,工人们躬身劳作,正在加紧赶制一批出口服装,其中不乏一些熟练的男裁缝,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电动缝纫机,快速地转换着手脚的“步调”。似乎这种机器化的劳作方式,男人比女人运用得更加自如。
近年来,我市的纺织服装迅猛发展,所谓的夕阳行业如今又焕发出勃勃生机,一线技术工人的用工需求量越来越大,除了招录女工外,许多工厂都开始录用男裁缝。还有一些总工会、就业局等也开始为新生代男缝纫工设置定岗培训等,一批在外务工的“80”后、“90后”的男裁缝,通过培训学习也逐渐成为了企业的技术骨干。
一面是手艺人的缺失,带着艺术和温情离我们渐行渐远。一面是技术男工、技术女工的增多,将时尚和便利带进我们的生活。一种时代特色向另一种时代特色转变。其实,对于很多人来说,裁缝已经成为一项不错的职业。就拿上海来说吧,在上海谁都不敢小瞧了“裁缝”。有些裁缝4个月的利润相当于一个国内高级服装设计师一年的薪水了,有些做得好的小摊铺,一年的利润相当于一个中型服装品牌公司的利润。